编者按
摩托罗拉原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然而,为了维护安卓生态链的和谐,谷歌在敲骨吸髓后正试图对其实施“安乐死”。第二次大规模裁员完成后,摩托罗拉在中国这一全球最大的手机消费市场已不足200人。
从大哥大,到翻盖手机,再到彩屏手机,摩托罗拉曾独领风骚,今天却已沦为三流厂商,其破败的局面让人唏嘘不已。加尔文家族的工程师文化血统,造就了摩托罗拉,也毁了摩托罗拉,技术派在与市场派的对垒中一败涂地。
摩托罗拉是被谷歌整残的,但更有自己不争气的原因。今天,谁也不会是谁的救世主,在危难时刻临阵退却,使得它失去了一颗拼搏之心,大规模裁员后军心涣散,最终让它成为“扶不起的阿斗”,倒在了最擅长的制造上。
第一章 被遗忘的摩托罗拉
从大哥大,到翻盖手机,再到彩屏手机,摩托罗拉都是行业的执牛耳者。今日之处境,让人喟叹不已。
6月6日早上8点半,摩托罗拉位于北京望京的中国总部人流如织。然而,记者在大门口一连采访了十多人,发现全是摩托罗拉系统公司的员工,该公司的一位管理人员还主动跟记者开起玩笑,“你要想采访摩托罗拉移动的员工,那得看运气如何。”
摩托罗拉移动风雨飘摇。从去年至今,它的负面消息从未消停过。近日一封内部邮件曝光,摩托罗拉移动在中国的第二轮裁员基本告一段落,裁员完成后总人数只剩下不足200人。除了保留运营商事业部外,各省的销售队伍一律撤销。
另一个劲爆消息是,摩托罗拉移动大中华区总裁孟樸将离职(已有些时日没上班),其职位暂时由该公司亚太区总裁刘飞接替。孟樸在通信行业中有着深厚的积淀,曾在高通任职,3年前上任时,他一度带领摩托罗拉在中国区展开疯狂反扑,其推出的产品也获得了市场认可。
但自被谷歌收购之后,孟樸的才华没有了施展空间。去年至今,他主要忙着中国区裁员的事情。这是一份苦差。去年8月份,摩托罗拉中国区一次性削减了1200名员工。由于不满公司的残酷无情和赔偿不到位,很多老员工在公司大门前拉着横幅抗议,让孟樸焦头烂额。
谷歌并未就此放过他,今年3月开始,将摩托罗拉再次裁掉800人的艰巨任务交由孟樸。一位在这次“裁员行动”中挨刀的员工告诉《IT时代周刊》记者,孟樸近两年一直在扮演“恶人”的角色,此次裁员落定后,他也完成了在这家公司的使命,他没有必要在这样一家摇摇欲坠的公司耗下去。
黑暗无边的通道
能在摩托罗拉谋得一份工作,曾是很多人的职业梦想。罗修(化名)从摩托罗拉中国区离职时,心里还很纠结——早期的摩托罗拉薪水高,福利也好,最让他感动的是,公司能一视同仁,即便是普通员工,出差也可住五星级酒店。
“摩托罗拉给了我很多,六七年前跟同学聚会,他们都希望通过我的推荐进入摩托罗拉。”罗修回想起来,觉得无比酸涩,“我在摩托罗拉工作了15年,从最初的普通设计人员,一直做到项目主管,见证了它从繁华到落魄的全过程。”
两个月前,罗修离开摩托罗拉,加入酷派。他告诉《IT时代周刊》记者,离开虽有很多不舍,但摩托罗拉简直让人看不到希望。正因如此,这次裁员的阻力相对较小。大部分摩托罗拉员工都认为,即便被留下来,头上也如悬着一把刀子,不知道何时砍下,所以还不如彻底一点,了却异想。
“在摩托罗拉时已经大半年没有参与新产品设计了,这对研发人员而言,简直是暗无天日。我不愿在漫无边际的消耗中,磨损自己的年华。”罗修说,加入酷派以来,尽管有不如意的地方,但至少还可以贡献自己的智慧。他提出的一些创意已被采纳,对研发人员来说,这是最好的奖励。
摩托罗拉是手机的发明者,是这个行业的泰山北斗。我们最早接触的大哥大,就是由摩托罗拉创造的,它是港片中重要的道具之一,扮演黑社会老大的“大傻”成奎安,拿着大哥大遥控手下小弟的时候,那简直酷毙了。
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很多人的第一部手机,就是摩托罗拉制造的,那句耳熟能详的“Hello,Moto”,依然在人们的耳边萦绕。从大哥大,到翻盖手机,再到彩屏手机,它都是行业的执牛耳者。它今日之处境,让人喟叹不已。
上世纪末,它还是全球最大的手机厂商,地位不容撼动,后被诺基亚抓住数字时代的机遇,一举超越。但2004年开始,凭借V3的走俏,摩托罗拉重拾辉煌,2006年市场份额攀升至25%,摩托罗拉扬言要跟诺基亚叫板。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摩托罗拉当时的CEO詹德推行价格战,多个平台并举,导致公司内部混乱,利润过低,公司 2006年开始走下坡路,连续亏损。2008年,桑杰·贾加盟摩托罗拉后,首先就是削减操作系统,押宝安卓平台,摩托罗拉再度燃起复兴希望。但好景不长,随着三星的崛起,以及HTC的低迷,摩托罗拉对终端业务心生畏惧,这时,它想到了被交易。从2011年初的拆分,到当年8月宣布被谷歌收购,有着80多年历史的摩托罗拉移动,进入了黑暗无边的通道。
命运在被收购那一刻就注定了。“去年下半年开始,谷歌CEO拉里·佩奇让摩托罗拉收缩产品线,走精品路线,一年只推几款精品手机。” 罗修说,“让摩托罗拉跟苹果、三星直面竞争,这相当于判了死刑。” 去年第四季度,摩托罗拉智能手机在全球的市场份额降至1.9%,彻底沦为三流厂商。
成本不占优势的摩托罗拉,几乎被市场遗忘。就今年第一季度数据来看,摩托罗拉在中国市场仅售出30多万部手机,较去年同期大跌6成,市场占有率远远落后于小米、金立、OPPO、步步高等二三线手机品牌。而在2011年6月,摩托罗拉智能手机在中国的市场份额还高达9%。
大厦将倾
谷歌收购摩托罗拉的过程密不透风。收购消息宣布当天,摩托罗拉股价大涨55.78%,而谷歌股价却下跌了1.16%。佩奇说,谷歌此举是为了维护安卓生态系统,保护合作伙伴的利益,同时也给摩托罗拉一个好的未来。
在收购摩托罗拉前,谷歌仅有728项专利,而苹果的专利数为4000项,微软的专利更是超过18000项。专利不足是安卓发展的“阿喀琉斯之踵”,苹果、微软等竞争对手纷纷祭出专利阻击战,谷歌的合作伙伴三星不断被送上法庭,部分产品在欧洲、北美市场被禁止销售;HTC每生产一部安卓手机,要向微软缴纳5美元专利使用费。
谷歌收购摩托罗拉的专利组合,可抵御苹果、微软发起的专利战。这次收购溢价63%,摩托罗拉有1.7万项专利,还有7500项专利正在申请,谷歌付给摩托罗拉的专利价值为55亿美元,此外还有客户关系以及高级人才比较值钱,硬件仅是一个空壳。
“当时,佩奇欢迎我们加入谷歌大家庭,我觉得他在演戏,1.9万员工之众,消化起来不简单。”罗修说,谷歌如果事先渲染摩托罗拉的专利价值,这桩收购就不会顺利,因为这牵涉为数众多的人的饭碗。而被收购之后,摩托罗拉没有获得任何优待,状况急剧恶化。谷歌将一部分原本属于摩托罗拉的专利,分给其他合作伙伴,削弱了摩托罗拉的竞争力,让竞争对手如虎添翼。
交易正式完成后,谷歌便急不可待地更换了桑杰·贾。他曾被誉为摩托罗拉的救命恩人。
不过,据华尔街人士透露,桑杰·贾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其与谷歌的关系非同一般。而在出售给谷歌的过程中,桑杰·贾也是最积极的撮合者。交易成功后,他可拿到大笔的补偿,这是他跟摩托罗拉签订合同的一部分。
接过摩托罗拉后,谷歌一直采取冷处理。由于受不了谷歌的做法,包括摩托罗拉移动首席执行官、首席战略官、首席财务官、首席运营官等在内的多名高管陆续离职。整个摩托罗拉管理层看到大厦将倾,提前走人。
2012年8月,谷歌宣布对摩托罗拉移动裁员20%,4000多名员工不得不另觅工作,而中国区是重灾区,共有1200名员工丢掉了饭碗。此外,谷歌去年在全球范围内对摩托罗拉移动94个办事处裁并1/3。2012年11月,摩托罗拉移动退出韩国市场,500名员工被遣散。 同年12月,它将其位于天津的最大的手机制造工厂,卖给新加坡代工企业伟创力。此外,摩托罗拉巴西的工厂也由伟创力接管。
外界认为,谷歌对摩托罗拉的制造已不感兴趣,而是将其看成一个巨大的包袱。今年第一季度,摩托罗拉移动营收10.2亿美元,与去年同期的30.8亿美元相比,下降了66.9%,运营亏损为2.71亿美元。随着市场份额逐渐下滑,如果不大幅削减员工数,摩托罗拉移动将会亏损得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