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忆击毙张灵甫：他死于乱枪 后脑被枪弹炸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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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者忆击毙张灵甫：他死于乱枪 后脑被枪弹炸烂



核心提示：恽前程：因此组织轻重机关枪、什么手雷、手榴弹，所有火力能够向里面打的，向里面猛打，在战斗间隙的时候听到洞里喊话，说解放军你们不要打了，我们师长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我们缴械投降。


陈晓楠：有人曾经形容发生在60多年前的孟良崮战役是国共双方的一场战争豪赌，因为在这场血战当中，交战双方共投入了近40万兵力，作战的军师级建制的部队近20支，国民党军的五大主力之中的三大主力，整编74师、整编11师和第5军都参加了战斗。蒋介石让他的王牌军整编74师充当“磨心”，吸住华东野战军的主力，再命周围的国军三大兵团快速驰援，企图对华野来个反包围。蒋介石押上的是号称“嫡系中的嫡系，王牌中的王牌”，整编74师的命运。而陈毅和粟裕押上的是华野在山东的立足之地，无论谁成为落败的一方都将承受血本无归的代价。
解说：1947年5月16日陈毅粟裕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动员，要求各部队不计牺牲、不分建制、不分区域发扬顽强战斗的精神，谁先冲上孟良崮谁就是英雄，决定胜负的时刻到来了。
张优（原华野四纵连政治指导员）：大概四点多钟的时候野战军的炮就到了，好，这就总攻了，总攻嘛，团里的炮兵、师里的炮兵、纵队的炮兵、野战军的炮兵打得跟电影差不多了。
解说：1947年5月16日凌晨1点，粟裕调集华野全部重炮，万炮齐鸣、以排山倒海之势炮轰整编74师占据的山头，此时整编74师的人马集中在区区数平方公里的阵地上，炮手不用多么精确的射击，一发炮弹就足以伤及一大片。
张宏献（原华野六纵作战科测绘参谋）：就把74师缩小到600高地孟良崮的主峰附近，一个炮弹下去就是一堆血。
解说：由于山顶是巨石秃岭，一炮下去激起的飞石更加重了人畜的伤亡，石块与血肉齐飞，骡马惊悸、人践马踏，其状甚为惨烈。但整编74师的官兵仍然在阵地上坚持战斗，据高死守，不愧为王牌军的风范。陈毅粟裕急于结束战斗，自16日午夜1时总攻开始后，陈毅和粟裕几乎每隔5分钟就会把电话打到前线，粟裕的电话甚至打到了团级，直接向一线团长们查问进展。16日晨8时，蒋介石也急得亲自出马，他下达了措词严厉的督战手令，山东共匪主力今向我倾巢出犯，此为我军歼灭共匪，完成革命唯一之良机，凡我全体将士应竭尽全力把握此一战机，如有萎靡犹豫梭巡不前或赴援不力，中途停顿致友军危亡，致共匪漏网逃脱，定必以畏匪避战，纵匪害国延误战局，严究论罪不贷。
此时，就连整编83师师长李天霞也不敢怠慢，他连预备队都用上了，拼命救援张灵甫，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16日上午11时困守山头的张灵甫给第一兵团司令汤恩伯发去最后一封电报，语气极为愤怒，电报大意是战况恶化钧座与黄百韬、李天霞应负全责，弹药不必再投，迅令空军轰炸孟良崮600高地周围阵地。战至最后一刻，张灵甫和整编74师也没有放弃抵抗从上往下密集的火力压得华野官兵抬不起头。攻山的华野官兵灵机一动，利用战场上夺得的大炮，命令被俘的74师炮兵调转炮口朝着山顶猛轰。
李作义（原蒙阴县党史研究室主任）：打完炮之后这个俘虏炮手说，在崮顶上手持卡宾枪射击的那个就是我们师长张灵甫，74师已经到了困兽犹斗的境地了，连师长都亲自作战。
解说：令张灵甫想象不到的是攻上600高地的部队正是在涟水之战中与他结血海深仇的华野六纵，王必成的部队，六纵特务团在副团长何凤山的带领下最先冲到张灵甫所在的山洞前。
恽前程（原华野六纵16师营长）：到了洞口连长就请示我们何凤山副团长，说是不是继续攻击？副团长说不要就让三连组织喊话，要他投降，说你们死路一条，你要不投降就要被消灭，我们优待俘虏。
解说：据恽前程回忆，正喊话间洞内窜出一串火舌，在洞口喊话的三连指导员和五个战士倒在血泊中，何凤山听到报告急调二连前去增援。
恽前程：因此组织轻重机关枪、什么手雷、手榴弹，所有火力能够向里面打的，向里面猛打，在战斗间隙的时候听到洞里喊话，说解放军你们不要打了，我们师长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我们缴械投降，于是营长就说叫二连三排冲进去，一冲进去以后一看，就是地下都是血，尸体横七竖八地竖在那，排长就问哪个是张灵甫，他里边有个报话的台长就说，手指，很害怕，点那这是张灵甫。
解说：六纵特务团副团长何凤山生前曾撰文回忆这段经历，他在文章《攻战孟良崮击毙张灵甫》中记述，当我们进洞后果然发现张灵甫的尸体倒在报话机桌前，副师长蔡仁杰第58旅旅长卢醒，副旅长明璨第57旅团长周安义也被我击毙。当时何凤山还命人将张灵甫的遗体翻过来查看确认已经死亡。
恽前程：当时一看张灵甫的左手手表一戴是5点02分，还在走，也说明张灵甫在5点以前已经被打死了，这个时候战士一摸身上还热的，血还在流，而且找到张灵甫身上有一张照片口袋里的，口袋里有照片是一家人的照片。
周炳钦（国防大学编研室研究员）：他这个尸首查出后，经被俘之师辎重团上校团长黄政，58旅172团上校团长雷励群及张灵甫侍从秘书张光第等人前往辨认，确认这个张氏后脑被汤姆枪弹炸烂，血与脑浆均以干枯，就说的这个。
陈晓楠：一带骁将张灵甫兵败孟良崮，杀身成仁，卒年43岁，大约20多天之后陈毅会见被俘的整编74师将校军官座谈中陈毅表示说贵军在抗战中的战功表现很好，战斗力亦堪为国民党军队之冠，可是一到内战战场，仍然逃不脱被歼的命运，各位应深深研究其中的原因，陈毅的这番话他的老对手张灵甫是听不到了，对此陈毅也颇感遗憾，认为张灵甫之牺牲毫无意义应该惋惜。令人想像不到的是在60多年之后关于张灵甫的死因却众说纷纭起来，被演绎成了一出翻版的《罗生门》。
解说：1947年5月16日张灵甫兵败孟良崮饮弹身亡，死于600高地的山洞之中，战役结束后华野六纵抬着张灵甫的遗体转移，由于天气炎热不得不早日下葬，陈毅指示六纵要妥善安葬张灵甫。
恽前程：在地主家里买了一口绝好的棺材，当时来讲四百块钱啊。买了棺材以后把张灵甫抬上担架上，身上擦得干干净净，血迹什么的弄了，穿了我们的军装。
解说：由于找不到国民党军的将军服，张灵甫是穿着一身崭新的解放军军服下葬的，下葬仪式由六纵副司令皮定钧和政治部副主任谢胜坤主持，整编74师的部分被浮将校得到允许，参加了下葬仪式。
恽前程：国民党有好多少将俘虏旅长这一级的，旅长、团长之类的要求再见张灵甫一面，我们纵队同意了，旅团长真是哭啊，意思来讲有的是跪下，说明张灵甫很有威望。
解说：张灵甫殉命之时与他结婚才三年的妻子王玉龄刚刚生产不久，尚在月子之中，没有人敢告诉王玉龄张灵甫已死的消息，担心正在月子中的她经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多日没有丈夫的消息王玉龄新生疑窦，家人总是支吾以对，然而终于有一天王玉龄还是从报上看到了张灵甫败兵身故的噩耗。
王玉龄（张灵甫的遗孀）：知道那一刻我都，我不能想像我先生会死，我简直就，我觉得他抗战八年，打了八年都没死掉，这个打仗，一个人那么容易死吗，所以根本没想到他会死。我就觉得整个的世界都塌掉了，我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我就是到我们从前去过的地方，去坐一坐，再去想，好像那年我就是整个的是在那个回忆中间在过日子。
陈晓楠：其实在王玉龄之前张灵甫已经有过三次婚姻，却因种种原因他的这三次婚姻都并不美满，尤其是第二段婚姻竟以张灵甫亲手枪杀了妻子吴海兰收场，至于张灵甫为什么要杀妻呢，坊间也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说法，其中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张灵甫怀疑妻子不忠，愤而杀妻。后来也有人传出说因为吴海兰偷拿了张灵甫的文件并且拒不承认，张灵甫怒而杀妻，这桩命案的原因如同张灵甫的死因一样也是众说纷纭，也成为了他生命当中的另一个未解之谜。
解说：1936年底，在南京模范监狱服刑不到一年，张灵甫竟然获释出狱，因此有人认为是蒋介石法外开恩，特赦张灵甫重返战场戴罪立功。其实张灵甫当年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团长，尚未引起蒋介石的关注，他的获释也是一件蹊跷之事。但是重返战场的张灵甫作战勇猛，足智多谋，尤其是他在抗战中的表现可圈可点，人们也就渐渐淡忘了张灵甫背负的那桩命案。抗战胜利前夕蒋介石准备还都南京，不少军政要员达官贵人都盘算着大发接收财，此时74军军长的有力候选人在军界声望日隆的张灵甫却背道而驰在湖南盘桓数月，为的是佳人王玉龄。
王玉龄：蒋委员长是要他到南京去接收的，他们就讲哎呀，你真是不值，后来他的同事、朋友就讲了，他说一生中间难逢金满斗，他说，这个发接收财的人要你发你都不发，他就讲，他说我讨了个好老婆，他说我钱有什么问题。
解说：1946年4月20日，张灵甫正式晋升为第74军军长兼首都警备司令，统领南京军警成为“御林军”教头，此时，张灵甫官场、情场两得意，步入人生最风光的阶段，多年征战张灵甫名下从没有过自己的房产。1946年8月张灵甫接到从南京出征的命令前他刚刚购置一栋花园洋房，作为送给新婚妻子的礼物，他上内战前线的张灵甫在行军打仗之余，还不忘叮嘱年轻的妻子要在花园里种植四时不同的花卉，以便一年四季都能鲜花常开。第二次涟水之战后，张灵甫回南京觐见蒋介石他才得空回了一趟自己的新家。
王玉龄：他就讲了一句话，他说我这是第一次，生平第一次住进了我太太为我布置的房间。
解说：张灵甫在这栋花园洋房里只住了一个星期，便重返战场，南京焦园1号的男主人，从此再没踏进过这个花团锦簇的院落。1947年秋，随着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访，焦园1号的女主人王玉龄第一次清楚地得知了张丈夫殉命前的最后情形，来人是张灵甫的随从参谋杨占春，张灵甫身故之前他将一封信托付给杨占春。
王玉龄：后来就是那个杨参谋来了，他就把这封信交给我，他就跪在地下哭，所以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死掉了。
解说：张灵甫在给妻子的绝笔信中写道十余万之匪向我猛扑，今日战况更恶化，弹尽援绝、水粮俱无，余与仁杰决战至最后以一弹饮绝成仁，上报国家与领袖，下达人民与部属，老父来京未见痛极，望善待之幼子望养育之，玉龄吾妻今永决矣，灵甫绝笔，5月16日孟良崮。
2003年11月时隔多年之后出乎王玉龄的预料，又有一位张灵甫的老部下突然登门拜访，这位整编74师的旧部自我介绍说，他是师部的译电员钟世炎，钟世炎告诉王玉龄张灵甫身前的最后一封电报是由他亲手发出的，他向王玉龄讲述了张灵甫生前的最后时刻。
王玉龄：将军就讲，他说你们要不愿意跟我一道去的，你们就出去，他说参谋长第一个跑出去，第二个跑出去的就是陈嘘云，就是那个旅长，他就讲，他本来也想跟军长一道去，那军长就讲，他说你还没结婚，你的人生还没开始，他说你，他不好意思讲，你的官这么小，你一个译电员你死了干嘛。
解说：据整编74师的一名幸存者，辎重团的一位连长李怀胜在1982年口述实录，最后时刻来临前张灵甫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块饼干，表示很后悔当初没有听参谋长的意见，不然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的。
王玉龄：他本来是要卫士执行，卫士不敢，他说你，我还是不是你的上司，那卫士说是的，他说是的，你要我下命令，我现在是下命令给你，那后来这个姓钟在外面听到，就是说将军跟这个刘立梓讲，我们自己没有打死的话你再补一枪，他一枪从这里打过去，打得头直摆，后来那个姓，刘立梓就再补了一枪，都他们自己自杀的。
解说：1947年5月16日黄昏，张灵甫死后一场豪雨突然降临孟良崮。
李作义：黑云巍巍，飞砂走石，雨下得很大，疯也刮得很急，所以冲下来的山水是红色的，那就是战场上牺牲的解放军官兵和被打死的国民党官兵身上淌出来的血。
李桂芳（原山东沂南县妇救会会长）：叫声老大娘，细听我来讲，孟良崮战斗打得真漂亮，高的是大炮，矮的是步枪，不高不矮的机关枪，大炮咯噔噔，机枪轰轰轰，机枪扫来大炮轰我军齐冲锋，74师全部丧了命，我说老大娘。
解说：1947年5月16日黄昏，华野围歼整编74师的胜局已定，一切都在粟裕的精心设计之中，战役接近尾声，粟裕核查各部陆续上报的战果统计，细心如发的他很快就发现了一大问题。原来整编74师的满员编制32000人，粟裕核查各部战报发现歼敌人数还少7000人，他下令进行战场搜索，果然在孟良崮与雕窝之间的山洼里发现了近7000人的部队。
李作义：因为当时这个天气能见度很低，经过侦查发现还有近一万人的国民党军队，是估计数字近一万人没被歼灭。
解说：这7000人静默坐在山洼里败而不溃，足见平日的训练有素，有华野官兵曾经发现者支队伍，但见部队秩序井然，以为是兄弟部队，就没多加注意。整编74师的这七千官兵弹药早已打光，在华野的追剿之下束手就擒，至此整编74师全军覆灭，这支曾经无比荣耀的部队从此终结了它的光荣，这一仗也让整编74师的官兵记住了一个名字，粟裕。
陈晓楠：整编74师的覆灭对国民党军心影响颇大，粟裕就曾总结说，国民党军从上到下，都已经被华野真正的给打怕了，对于整编74师之失，蒋介石痛心疾首，他曾经多次表示孟良崮的失败是我军剿匪以来最可痛心、最可惋惜的一件事，是“空前的大损失，能不令人哀痛”。曾经担任第74军军长的王耀武说“对74师之失有如丧父之痛”。
解说：爱将张灵甫之死，令蒋介石老泪纵横，1947年7月30日南京国民政府发表公报追赠张灵甫为陆军中将，并颁发第3号旌中状，蒋介石还批准，将山东蒙阴县更名为“灵甫县”，并将从英国租借的护航驱逐舰命名为“灵甫”号。孟良崮一役令张灵甫兵败身故，而在另一方面由于全歼国民党军精锐整编74师，这一战令粟裕声名鹊起。
陈丹淮（陈毅之子）：就是说军事上的这个才能被全党所确认，被这个华东的部队所确认了，跟这一仗有很大的关系。
解说：孟良崮战役粉碎了蒋介石的“鲁中决战”计划，挫败了国民党军对山东的重点进攻，1947年5月22日新华社发表时评，认为孟良崮战役打击了蒋介石最强大的和几乎唯一的进攻方向，打击了蒋介石最精锐的部队，这一打击又出现在我全面反攻前夕，因而具有特殊重大的影响。
陈晓楠：一年以后，1948年9月，三大战役拉开序幕，11月三大战役中规模最大的淮海战役打响，正如毛泽东曾经预言的那样，粟裕这位从士兵成长起来的将军，参加指挥近60万军队在淮海战场与国民党军决战，歼灭了国军50多万人，使长江以北的华东中原地区基本获得解放。毛泽东赞叹说淮海战役粟裕同志立了第一功。
解说：粟裕晚年曾立下遗嘱，要将他的骨灰撒在曾经频繁转战过的江西、福建、浙江等八省市，与长眠在那里的战友们在一起，1984年2月，粟裕病死之后，遵照他的生前遗愿，将他骨灰葬在8个地方其中在山东粟裕的部分骨灰就安葬在孟良崮。张灵甫兵败之后王玉龄独自一人抚养幼子长大，终身未再论婚嫁。1948年王玉龄随蒋介石政权迁去台湾后又只身赴美留学，最后定居美国，20世纪70年代，活跃于美国侨界的王玉龄收到了来自中国大陆的访问邀请，1973天阔别多年之后，王玉龄终于踏上了重返大陆的秘密行程。在北京周恩来总理亲自接见了她。
王玉龄：他说他是黄埔的老师了，他不是政治部的主任嘛，他说，他们没有把张灵甫争取过来，非常遗憾。
解说：孟良崮战役之后在山东沂水县匆匆筑起的张灵甫坟冢其具体位置已不可考，2004年王玉龄和儿子张道宇在上海天逸静园的玫瑰园中为张灵甫设立了一个灵位。时至今日，在台北圆山忠烈祠“武烈士”馆内，在众多的灵位之中张灵甫仍然位列第一排显著位置。2007年4月山东沂南县举办纪念孟良崮战役60周年活动，王玉龄应邀参加，在这里她见到了粟裕的侄子粟钢兵，当年互为敌手的张灵甫和粟裕恐怕想象不到60年后他们的亲友后代坐到了同一张桌旁，相逢一笑，煮酒论史，功过是非，留待后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