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一瞬间

greenpine

在我们相携去饭馆路上的谈话中我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想法，我感觉如果她预先选择武当作为木勺的门派的话，现在她对太极推手的领悟程度一定可以远远超过那个自负为武当掌门师兄的凌退之。在开始的聊天中她就明显的体现出一个伶俐女孩子必有的精巧和灵性，多次通过巧妙的顾左右而言他使得我阴险的告白企图胎死腹中。随后在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不停的说话，现在看来也许用不停的躲避来描述她当时的行为更加妥当一些。甚至期间有数次我眼前的杨霞幻化成了一个手持长剑的美丽的道姑，不停的画出正反圆圈将我牢牢的套在其中。
　　饭后她曾经试图拒绝我们之间早已经约定成俗的送她回家的活动，不过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她还是和我一起走在了通向她们家的路上。在我原本就已经极度混乱的思路被她多次打断以后，我感觉已经不可能通过巧妙的话语顺理成章的引出我想说的话了，其实如果当时我还能保有哪怕一点点的理智我就应该毅然决然的打消那个愚蠢透顶的念头，要是那样的话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全然不同了，但是当时一种古怪的冲动驱使我决定放弃之前所有的预定方法直入主题，按照书剑里面的话这应该叫PFM天地同寿。
　　泥潭和现实终究不同，我想按照当时的情况如果凌退之使出天地同寿的话，就算面对着再强的高手最差也能闹个两败俱伤，但是当天晚上我的那招自己送死的必杀技却全然没有打到目标，她在恰当的对我的无理要求表示了吃惊以后干脆的拒绝了我。其后的路上她只是默默的走着，一言不发，我则在旁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些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最后在她们家楼下，还是那丛婆娑的竹影之中，她忽然抬起头，闪烁的大眼睛里面似乎略带晶莹的目光使得我停止了满口胡柴。她看着我说道：“怪不得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原来对我早有企图！”说完她就转身走进了楼门。我知道凌退之在书剑里面还没有见识过那号称天手的丐帮神掌“神龙摆尾”，不过我想如果他真的挨上了的话感觉一定和我当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粉碎怠尽。
　　后来我转身走回家去了。我想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十分可怕，因为我清晰的记得不少过往的路人都向我透来了惊诧的目光。回到家我拿起电话，直接拨到了老姜家里，想他详细叙述了刚刚三个小时发生的一切。老姜听完以后先是有点迷茫，等他弄清楚我刚刚告白的对象竟然就是那个才认识了一个月的“卤煮姑娘”以后他对我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后来本着多年的朋友之情他还是给了我一些建议，总结起来就是如下的十六字箴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但是老姜不知道的是直到现在我还根本无法直接联系到她，这个情况使得我在随后的战役中间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随后的两天里面，我对我呼机的关怀之情空前高涨，这个情绪在那个星期的星期五达到最高峰。结果呼机并没有响。
　　至今我还能清晰的回忆出那个星期五下班以后我一个人坐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痛苦莫名的场景。再以后的星期三和星期五呼机还是没有响。在经过一个星期的几乎绝望的等待以后我又向老姜寻求帮助，这次老姜的建议就更简单了，只有一个字：等。然后又是两个星期的痛苦等待，在第四个星期的周末晚上，老姜独自携带一书包啤酒来到了我的小屋，在几乎无言的相对痛饮以后，老姜踉跄的回家了，在走出我家门的时候老姜忽然转过头，满脸酒气的对我说：“兄弟，很多时候你得不到你特别想得到的东西的话反而是一种幸运。”
　　在送走老姜以后，我花费了半天时间才弄明白那句颇为拗口的话语，随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计算机，把那个我最终也没有通关的古墓丽影连带目录一起仍进了垃圾箱，然后转身就寝。
　　那是一夜无梦的好睡。
　　周一的早上我按时来到办公室，从抽屉里面翻出了三个多星期以前总工给我的封面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尘土的三部文档，花费了一天的时间仔细阅读了一遍，随后在下班以前找到考勤员，告诉他要从今天起每天都给我报加班。当时我分明从身后领导眼中看到了对一个迷途往返的羔羊的赞赏的欣慰之情。
　　随后的两个月中间我过着在业界传为美谈的典型的硅谷程序员的生活，确切的说就是在那两个月里面我没过过一个完整的休息日，也几乎没有在晚上九点以前离开过我办公室的计算机。期间我可谓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我的工作中，也成功的忘记了前面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如果说之前的一段时间多少给我今后的生活带来了一点影响的话，那就是我改掉了不吃晚饭的习惯，晚上经常性的去一些西式快餐厅解决我的肚子问题，并且每餐必要叫一杯加冰小可乐。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淡和安静，但是在这个期间武当大侠凌退之却多次悄然登陆上书剑，四处漫无目的的闲逛。记得一次他站在古墓入口的悬崖上面，望着山下缭绕的云雾，一种想要跳下去的莫名冲动曾经使得我心紧缩成为一团。对于那次经历的恐怖回忆让他在其后的踱步行动总是以扬州作为向北的最后地点。在这两个月里面，我多次由于对程序开发进展的兴奋而夜不成寐，最开始的几次每次我躺在床上，一旦脑筋从繁复的程序代码中间暂时脱开，一种对黑暗和寂寞的无尽的恐惧就会悄然袭上我的心灵，使得我惊恐无比。后来多亏一个盗版销售商的推荐，我发现了一个堪称另类的游戏，名字叫做地下城守护者。在这个游戏里面我需要扮演的是一个地下城主，依靠准确的处理大量烦琐的事件来建设我的地下城，并且凭之招募各种妖怪帮助我走向每一次的胜利。这种游戏操作方法让我感觉轻车熟路，之后每次我再被寂寞困绕的时候就打开计算机，玩一关地下城守护者。在那些古怪的妖怪的帮助下我几乎连劳拉也成功的忘记了。
　　两个月的辛苦编程使得时光过得飞快，不久随着几场大风降温，冬天的脚步就不可阻挡的来到了北京。人们刚刚结束了声势浩大的国庆庆祝活动又开始对澳门这个祖国的孩子即将重回祖国的怀抱而满心期待。那个时候我多次不得不为我可谓卓有成效的开发工作暗自沾沾自喜，网络协议模块的实际启动日期虽然比其他部分晚了将近一个月，但是在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的一起努力下，终于在后来赶上了和其他模块一起参加客户的初次评审。事实上这次评审相当成功，所以活动结束以后领导高兴的提出要请大家一起去打保龄球作为庆祝。一开始我也和大家一起为工作的成绩欢欣鼓舞，但是后来不知道保龄球这个词汇触动了我心里面的哪根神经，使得我情绪一下子跌落千丈。在大家一起高兴的讨论应该去哪个保龄球馆的时候我忽然站出来以肚子不舒服为由告假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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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以后我独自站在窗前，忽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欣赏过北京白天的天空了，不过随后我的试图回顾这一活动的时候却被北京灰蒙蒙的空气搞的全无情绪。然后我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计算机里面借助地下城的所有妖怪的帮助终于看见了久违的天空。看看表，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我未加思考的拿起外套，转身走出家门。
　　还是那条热闹的马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众多蹲在路边的小商贩，依稀之间我仿佛看见另一个我也是这么无聊的独自踱步在初夏的北京街道上。不知不觉的，我又来到了当初的那个商场门口，一种古怪的冲动忽然想要驱使我爬上顶层看看那个曾经为一把金蛇剑而无端送命的倒霉的销售人员是否还在。但是随即而来的一股恐惧心情马上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转身走进路边的一家西式快餐厅。经过这两个月的时间我已经十分习惯了在这种地方吃饭，不管怎么说，与卤煮火烧相比，这里起码干净整洁而且环境幽雅。我为自己点了两块炸鸡和一个小面包，当然还有一成不变的加冰小可乐。随后不久我就用所有的固体食物迅速填饱了我的肚子。这就是西式快餐最大的优点——它可以让你在最短的时间里面使用最有效的食物吃饱。酒足饭饱之后我开始喝可乐，随着吸管的搅动，可乐里面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我开始试图用吸管吸上一块冰块来。我确实得承认这个动作堪称高难度，在我经过了足有五分钟的努力以后才勉强把一块小冰块吸在吸管的另一端，并且洋洋得意的抬起了头。随后的五秒钟我可谓心魄皆碎，魂飞魄散，一直到跌落于杯中的冰块与其他冰块相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才让我清楚的认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杨霞，那个我以为早已经成功忘却的乖巧的古墓木勺赫然就站在我的对面，漆黑的眼睛径直望着我，轮廓分明的脸上神色莫名。
　　当时我努力的将一副僵硬的笑容逐渐摆在脸上并且试图寒暄两句，不过仿佛被什么东西梗住的喉头让我的努力毫无成效，只是仅仅发出了一声我自己才能听到的“呀”的声音。她侧身做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也摆出了一副可谓勉强的笑容，低声对我说：“你好呀。”
　　“你好，你好，我很好。”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了，你忙些什么呢？”虽然双方都很尴尬，但是肯定是性格的原因，她显然比我要自如一些。
　　“没忙什么，上班编程序呗，就是瞎忙。”我仍是语无伦次。
　　“在这里碰到你真巧，我和我们同事一起玩，后来说一起吃饭，我就提议来这里了。” 随着说，她用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是几个热闹的年轻人正在嘻嘻哈哈的试图寻找一处可以坐下许多人的桌子。看得出。他们是一群性格开朗的人群，从他们颇为年轻的面庞上和嘻嬉闹闹的话语中可以感觉到一股逼人的青春气息。
　　“哦，是很巧，今天下班早，我来这里吃晚饭。你现在忙呢？在书剑很久没有看见你了”
　　我漫无目的，随口问到。
　　“书剑么？好久不玩了，没意思，就是一堆数据么，还是和同事一起逛街好玩。”她似乎已经从最初的尴尬中间恢复过来了，逐渐话多了起来。
　　“喂，杨霞快来，这里有空位子呀。”随着话声，那群年轻人中间的一个跑了过来招呼她。
　　“就来了，你们先帮我占着。”她说着站起身，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身穿一件嫩黄的高领风衣，透过领口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件火红的毛衣，浑身焕发出的勃勃英气令我不能逼视。
　　“哦，对了，你说的那个古墓丽影我也买了一张，我看我可比劳拉差多了。”她忽然转过身说道。
　　还没有等我回答，那个过来招呼她的人已经焦急的拉着她的衣袖向他们的群体走去，“ 别聊了，要是座位被别人抢了就惨了。”
　　她勉强回过头，对我说到：“再见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呀。”
　　我勉强抬起手，向她招了招作为回答，依稀可以听见她的朋友正在向她问：“碰见熟人了？”
　　“是呀，一个以前的朋友。”
　　“什么朋友呀？”
　　“就是一个网友。”
　　。。。。。。
　　她远远的走到她的朋友中间，找了一个背对我的座位坐下了。
　　其后的十分钟里面，我只是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在后来我继续低头试图用吸管吸起一块冰块，却发现在温暖的房间里面，可乐里面的冰块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在饭厅领班颇为严厉的目光之下把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的香烟从新放入烟盒，推开可乐杯，走出了饭厅。
　　初冬的北京颇距寒意，我独自一人在清冷的长安街上逆风而行，一阵狂风吹过，我久已干涸的眼睛中间热泪盈眶。（全文完）